在加拿大对特朗普关税可能采取的回应措施中,核选项就是威胁停止、减少或征收加拿大能源出口关税。
仅仅提出这种策略就已经导致了阿尔伯塔省政府与加拿大及其他省份政府之间的分裂。
对美国进口产品征收关税可能会对某些行业和地区造成冲击,但加拿大总理贾斯汀·特鲁多本人也承认,美国人口和经济规模会削弱加拿大进口关税的影响。
另一方面,对加拿大资源出口实施扣留或征收关税,可能会给美国带来真正的、普遍的不适——尽管加拿大也会付出巨大的代价。
西蒙弗雷泽大学政治学高级讲师桑杰杰拉姆 (Sanjay Jeram) 表示:“希望威胁的想法能够发挥大部分作用。”
“这并不是说不可能——我们不能对石油和天然气征收某种出口关税来提高成本,或者实施某种彻底的禁令,”他告诉加拿大广播公司新闻。“这可以仅由联邦政府来做。宪法确实有允许这样做的方法。”
但杰拉姆表示,加拿大的地位因阿尔伯塔省省长丹妮尔·史密斯的立场而被削弱,这为特朗普政府采取分而治之的政策打开了大门。
杰拉姆问道:“国家内部的分裂是否会让特朗普更有可能认为我们无法真正维持这种不团结......并且可能更愿意等待?”
“我认为,这就是不团结的真正问题所在。”
加拿大最强牌
尽管如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加拿大在贸易战中最大的牌不是它拒绝购买什么,而是它拒绝出售什么。
国际贸易律师、前加拿大外交官劳伦斯·赫尔曼表示,石油并不是加拿大手中唯一的资源牌。
“这可能是我们拥有的最大筹码——如果你想这样说的话,那就是对美国方面影响最大的武器。但众所周知,它在加拿大的政治上极具分裂性。
赫尔曼对加拿大广播公司新闻台表示:“不过,还是有办法实现这一目标的”,他指出,安大略省省长道格·福特愿意切断许多北方州严重依赖的电力出口。
“我们为什么不从那里开始呢?关于加拿大西部和石油和天然气,我认为我们应该表明这是可以讨论的事情。”
图:北美电网横跨美加边境,由一系列“互连”线路组成,这些线路南北走向,而非东西走向。美国许多州都依赖加拿大生产的电力。
赫尔曼指出,除非美国免除对加拿大进口原油的任何一般关税,否则加拿大的行动都是毫无意义的。
他说:“在这种背景下,我们甚至不必考虑(原油)出口限制或出口约束。”
赫尔曼表示,对钾肥、关键矿产、钢铁和铝征收关税也将给新政府带来压力。
“这些都是与加拿大生产商整合的美国产业所依赖的东西。”
汽油价格比鸡蛋价格更重要
尽管在最近的美国大选中,通胀不满的标志是鸡蛋价格,但长期以来被认为最“显眼”、最具政治影响力的价格却是加油站的 汽油价格。
斯坦福大学的研究人员追踪了30年的民意调查结果发现,美国总统的支持率平均每上涨一加仑汽油,就会下降0.6%。
这种影响一直持续到2024 年大选,每 10 个摇摆州选民中就有 3 个将油价作为首要考虑因素。当油价上涨时,消费者信心就会下降,认为国家走在正确道路上的选民比例也会下降。
图:研究表明,油价上涨会对总统的支持率造成影响。
所有这些都意味着,加拿大可能会对特朗普政府施加政治压力,特朗普政府在国会以微弱多数就任,并且已经在考虑 2026 年中期选举。
一个关键问题是加拿大是否有足够的筹码来提高美国消费者的成本,让他们向民选代表抱怨。炼油商难道不能简单地用其他国家的原油替代加拿大进口原油吗?
要回答这个问题,重要的是了解美国炼油行业最初是如何依赖加拿大原油的。
油田和炼油厂的错配
一个关键事实是,尽管加拿大石油供应中断对该国影响很大,但这并不是因为该国石油产量不足以满足自身需求。该国石油产量超过其需求,而且是净出口国。
当美国将所有原油产量转化为可用的汽油、柴油和航空燃料时,问题就出现了。
美国约有130家炼油厂,每天可提炼超过1800万桶石油,但这些炼油厂的产能与美国生产的石油种类存在不匹配。
早在 20 世纪 80 年代和 90 年代,人们就普遍担心石油即将枯竭。美国的石油产量不断下降,因此炼油行业进行了重新设计,以便能够加工拉丁美洲的石油,主要来自委内瑞拉。
图:美国炼油厂大多配备有处理从加拿大等其他国家进口的重质原油的设备。 (Bing Guan/路透社)
委内瑞拉拥有世界上已知的最大石油储量,其中大部分是沥青重质原油,这种原油很难提炼,除非经过稀释,否则很难通过管道输送,就像阿尔伯塔省油砂中的石油一样。
随后在本世纪初,水平钻井等新技术在德克萨斯州的二叠纪和鹰福特油田以及北达科他州的巴肯油田引发了美国石油繁荣。这些油田生产的“页岩油”比委内瑞拉或加拿大的原油更轻、更“甜”(含硫量更低),因此理论上更容易提炼。
但许多炼油厂已投资了用于处理重质原油的昂贵技术,其商业模式取决于他们要求的重质原油价格折扣,重质原油的售价比一桶轻质低硫原油低几美元。
因此,美国页岩油大量出口到更适合加工的海外炼油厂。美国原油出口量从 2009 年的每月不到 100 万桶飙升至如今的每月1 亿桶以上,而美国仍在继续进口外国重质油。
委内瑞拉出局,加拿大入局
1999 年,委内瑞拉查韦斯政权上台,导致石油工程师大量外流,石油产量大幅下降,美国炼油业的长期计划受挫。幸运的是,在委内瑞拉油砂产量下降的同时,加拿大油砂产量却在不断上升。
未来25年,用于在美国精炼加拿大重质原油的管道和运输网络将大幅增加,尤其是中西部和西部的许多炼油厂完全依赖加拿大的进口。
如果加拿大关闭或收紧供应,或者干脆提高价格,这些炼油厂理论上可以从其他供应商那里获得类似的重油。但在实践中,政治和经济方面的考虑都会使这变得困难。
2022 年 11 月,美国政府放松了对委内瑞拉的制裁,雪佛龙重返该国。但这一放松的前提是尼古拉斯·马杜罗允许举行民主选举。拜登政府于 2024 年开始撤销许可证,因为很明显马杜罗无意允许自由和公平的选举,而如今,石油产量很少。
唐纳德·特朗普可能会完全解除制裁,允许委内瑞拉原油再次流向美国炼油厂。但有理由相信他不会这么做。
作为佛罗里达州居民,特朗普深知“让美国再次伟大”运动和其他反共产主义拉丁裔选民对他在该州的获胜联盟的重要性。很难想象特朗普即将上任的国务卿、古巴裔美国人马尔科·卢比奥会希望在任期伊始解除对马杜罗政权的制裁。
无论如何,委内瑞拉摇摇欲坠的工业只是社会主义接管前的影子——每天总产量不到 100 万桶,其中大部分已经承诺供应给中国。这永远无法取代加拿大每天向委内瑞拉出口的 400 万桶石油。
没有可行的替代方案
哥伦比亚重质酸性卡斯蒂利亚原油或墨西哥重质酸性玛雅原油可以在处理西加拿大原油的同一工厂中进行精炼。
但哥伦比亚的产量还不够大,而墨西哥正在推进一项战略计划,在自己的工厂精炼重质原油。
剩下的就是俄罗斯和伊拉克等产油国,这两个国家都生产重质原油。尽管特朗普可能非常乐意取消对俄罗斯石油征收的价格上限,以惩罚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但这两个国家还面临着另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影响到了所有非加拿大供应商:如何将石油运到能够处理这些石油的美国炼油厂。
图:尽管美国自身石油产量增加,进口量总体减少,但其对加拿大进口的依赖程度却越来越高。
虽然墨西哥湾沿岸的炼油厂(更适合海运油轮)确实处理一些加拿大原油,但真正依赖加拿大进口的炼油厂位于内陆的中西部和落基山脉各州。它们通过价值数十亿美元的固定管道网络与加拿大油田紧密相连,而这些管道根本不连接俄罗斯、委内瑞拉或伊拉克。
重组不是一个好选择
但美国炼油厂难道不能简单地进行重组,以处理来自其页岩油田的轻质原油吗?他们难道不能停止从加拿大进口原油,并停止将国内原油运往墨西哥、中国和荷兰的炼油厂吗?
他们可以,但成本会非常高,而且运输问题——虽然不像从海外采购原油那么难以克服——但仍然很严重。
这样的调整也需要时间,而且很可能要等到美国下届中期选举之后很久才能显现结果,因此对于避免加拿大行动的政治影响作用不大。
此外,许多业内人士认为,美国页岩油繁荣的顶峰已经过去。很少有人愿意花费数亿美元改造这种日益稀缺的资源,最终当他们不可避免地回到重质油加工时,不得不重新开始。
图:美国许多现代化炼油厂建成时,石油产量长期处于下降趋势。21 世纪开始的页岩油繁荣使石油产量再次上升,但许多炼油厂无法处理这种原油。
但问题仍然存在。一个大问题是:最终谁将承担这些损失?会是美国炼油商自己吗?他们会像加拿大政府希望的那样,把所有成本转嫁给美国消费者吗?还是他们会迫使加拿大供应商降低价格,因为加拿大生产商也受制于同一个固定运输网络,很难找到其他市场?
一些分析师认为,这三家公司最终将分担成本,过去的经验表明,炼油厂成本增加20%通常意味着零售油价上涨约10%。
当加拿大政客们考虑核选择时,所有这些考虑因素以及对国家团结的担忧都在起作用。
但赫尔曼说,即使成本很高,也应该继续保持这种威胁。
“特朗普正在威胁加拿大的经济和民生,实际上也在威胁加拿大这个国家。我们必须做出相应的回应,”他说。
“很难协调让全国各地都感受到同样痛苦或困难的事情。一些地区、一些行业可能比其他地区、一些行业感受到的痛苦更多。但正如道格·福特正确指出的那样,我们必须将其作为国家事务、作为影响整个加拿大的事情来处理。”
转载地址:https://www.cbc.ca/news/politics/crude-oil-tariffs-united-states-canada-1.7434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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